后记:未完成的交响曲
Afterword: The Unfinished Symphony
写完这本书的最后一行字时,我望向窗外。阳光穿过玻璃,洒在桌面上。根据本书的理论,这并不是连续的光流,而是数以亿万计的光子在离散的时空网格上跳跃,每一个光子都在执行着它那个微小的、由普朗克尺度定义的位移算法。而我之所以能感到温暖,是因为我的皮肤细胞作为某种巨大的纠缠结构,正在与这些光子交换信息,增加着局部的熵。
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。当你戴上“幺正计算“的眼镜重新审视世界时,一切都变了。那个由光滑的几何和连续的场构成的旧世界消融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晶莹剔透的、由逻辑和因果构成的数字大厦。
这本书是一次思想实验的极限。
我们试图回答一个问题:如果我们只允许自己拥有一个最简单的假设——宇宙是计算——我们能走多远?
结果令人惊讶。我们并没有被迫去发明奇奇怪怪的新物理,反而是一路捡回了那些我们最熟悉的旧朋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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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在格点的跳跃中捡到了光速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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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在资源的分配中捡到了相对论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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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在拓扑的打结中捡到了质量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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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在信息的拥塞中捡到了引力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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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在视界的截断中捡到了概率。
这似乎暗示着,物理学在过去三百年里积累的那些互不相容的碎片——牛顿的力、麦克斯韦的场、爱因斯坦的几何、玻尔的概率——其实都是同一个底层真理在不同侧面的投影。这个真理就是:存在即信息,演化即计算。
然而,我也深知,这本书只是一个序章。
我们虽然搭建了骨架,但还有太多的血肉需要填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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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推导了耦合常数的几何起源,但还没有算出 的精确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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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预言了红皇后效应下的宇宙演化,但还没有给出暗能量状态方程的精确演化曲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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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设计了纠缠引力的实验,但还没有在实验室里看到那微小的相位移动。
这正是科学最迷人的地方。理论不是真理的终结,而是探索的开始。
我把这本书看作是一张地图。一张通往“计算宇宙“深处的藏宝图。我可能已经在图上标出了几个关键的坐标(公理 、光程守恒、IGVP),但真正的宝藏——那个能够解释万物、甚至能够让我们重构万物的“源代码“——还埋藏在未知的迷雾中。
这张地图现在交到了你的手上。
也许你是一位实验物理学家,你会在微波腔的幽暗中捕捉到时空因纠缠而颤抖的信号;
也许你是一位数学家,你会找到那个描述 QCA 拓扑分类的终极不变量;
也许你是一位计算机科学家,你会编写出比我在附录 B 中更精妙的模拟程序,在硅基芯片上通过涌现制造出真正的人工真空;
又或者,你只是一位仰望星空的思考者,你会因为意识到自己不仅是宇宙的尘埃,更是宇宙计算的一部分,而感到一丝莫名的慰藉。
无论你是谁,我们都是这台伟大机器中的协作者。
物理学没有终点。只要还有一个观察者在思考,宇宙的计算就在继续。只要还有一个问题未被回答,这首交响曲就没有结束。
让我们继续计算。
Auric
于离散时空/新加坡
(全书完)